What a life.

【蜜瓜冰】鸟的迁徙

左的神仙插图❤
 -跟原作几乎没关系的原作向,瓜第一人称。题目跟那个纪录片没关系
 -十分自闭,阅读过程中如有不适请迅速停止,这不是开玩笑。被这个又雷又泥的东西雷到真的抱歉。感谢阅读。

"...And I always look up to the sky
 Pray before the dawn
 Cause they fly always
 Sometimes they arrive
 Sometimes they are gone...
 Fly on.”                            

*

我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打量一番周遭:残阳红得扎眼,把半边天色渲染成饱和的橙黄;窗棂像是镀了层金似的,被日光炙烤得烫手。十余平米的房间关了一整天门窗,到了傍晚这会儿闷热得很:我得冒着窒息的危险喘上半天,才能透出一口气来。发际线湿漉漉汗涔涔的,浑身粘腻得难受。这简陋的住处连小偷都不屑一顾,自然是没有空调和风扇的——我从来用不着冷气。

加丘还在那会儿,我们从来用不着冷气。

我把耷拉到床下的毛毯拽起来,地上的灰尘就在一大片亮堂堂的光里四处飞着。房间里不知道从哪儿返上来一股焦糊气,怎么也散不去。垃圾箱翻倒了,白花花的纸团滚了一地,像是没等绽放就枯萎的睡莲一样。桌上、柜子旁、水池边......到处都能寻着塑料药瓶,纸盒和铝箔板。

拧开水龙头,里面慢悠悠淌出温吞的水来。我把药瓶举到能看见的那只眼睛前仔细地数:三粒止痛片、两颗管神经的胶囊、两粒百忧解。像吃下配好的营养餐一样,我用温水把它们一股脑儿冲下喉管,送进胃袋。药片在嘴里含得太久,糖衣化掉了露出苦味,刺得舌尖的旧伤又麻又疼——这时候就得乖乖地等着痛劲过去,无论怎么挤眉弄眼、龇牙咧嘴都不管用。

闭上眼,安静点儿数十个数。疼痛也好,愁闷也罢。什么都会过去。——要是疼得再厉害,您就放块冰在舌头上敷着。满脸雀斑的小护士这样叮嘱说。

每月要被迫出门一次,去诊所取五颜六色的药片回来。药很难吃,却贵得惊人——我的那点薪水全花在上面。但我要靠它们活着,且要尽量避免痛不欲生地活。

这房间里只有两件东西是规规矩矩安置好的:我和加丘的相片,以及搁在它旁边的红框眼镜。加丘向来不乐意收拾房间;说来奇怪,但眼下一片狼藉的惨样儿却总让我禁不住想起他。那时候,两个小伙子挤一张单人床,冰箱的电流音咝咝响着,再加上微波炉跟电灶——这是我俩的安乐窝,是时常要灰头土脸逃回的温柔乡。

“加丘?”我试探着唤他的名字。这房间却太小了,连回声都不肯回应我。我把褪色变形的塑胶杯随手丢进洗碗槽里,打开冰箱门翻找可乐喝,用脚抵着半开的磁条门边端起瓶大口灌饮料下肚,气泡爆裂的刺激感反冲进鼻腔,激出一汪恍惚的泪水。并没急着关门:冷藏室里冰凉的空气像个鬼魂一样冒着白烟飘忽出来,柔柔地轻舔着我的脚踝——我便觉得还像是有个人陪着似的。

晚些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墨黑的夜被彩色荧屏驱赶到边上,露出一簇翕动的光来:我压根没去管它,那多半是垃圾信息或闹钟之类。电话早都弃之不用,联系人的号码被我删光了;最后一通电话来自四月初。百无聊赖时,我会试着阖眼盲拨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在蜂鸣音后给机主留言,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家常。“那只鸽子又来我们外面的阳台歇脚了,但我没有多余的玉米片喂它。”我说。“最近天气很热,雨水又多得恼人极了;对面有个身材火辣的女郎倚着栏杆吸烟,姿势极美。”我说。“高架桥下添了新的涂鸦画儿。”我说。“今天去医院时又撞见那只流浪的小白猫了,尾巴尖像一团跳动的雪——我该去宠物店看看有没有猫零食之类的......”我说。

——我开始吃抗抑郁和幻觉的药了。我握着滚烫的话筒喋喋不休:我很想你,加丘。

我知道自己正醒着,但我情愿留在梦中。

*

我从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加丘。

男孩儿生还的消息几经辗转周折才传到我这里,而乔鲁诺·乔巴拿可能依然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那根足以致命的铁钎偏了几公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地——避开了气管,否则加丘毋庸置疑会被自己的血呛死。一群恰好在清晨经过的游人发现了浑身血淋淋的青年,连忙把奄奄一息的他送到了医院抢救——感谢意大利的旅游业。祝她永远繁荣美丽,我想。

匆匆赶到威尼斯时,加丘已经脱离了危险,但各项体征指标还摇摆不定,像是放在天平上晃荡;我没看到他喉咙上那个可怖的血窟窿,细长的脖颈被几层厚绷带缠着,包扎得严严实实,只有隐约渗出来的殷红血珠儿提醒着我:死神可以像收割麦穗一样,随时把男孩儿的生命带走,让他永远地离我而去。加丘昏睡了好些天,仅靠着葡萄糖维系呼吸——点滴液涓涓注入癯瘦手背上凸起的青色筋脉,导尿管又尽职尽责地带走新陈代谢的废物:我透过布满手印儿而模糊不清的玻璃注视着他:男孩儿不像是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台无机质的机器,勉强而疲惫地运转着。

我昼夜不分地守在病房旁,困了便在长椅顶上和衣大睡特睡,三餐在医院的食堂解决——不清楚究竟是这儿简陋的食物太难以下咽,还是我毫无进食的心情,三明治的面包和芝士嚼起来竟像是咬着涂了胶水的橡皮;咖啡喝着也有股难以言喻的汽油味儿。“见鬼,你得吃些东西,梅洛尼。”我恶狠狠地告诉自己。“谁都不知道还得在这儿熬上多久!假如你先撑不住垮下了,加丘该怎么办呢?”

那天我困得呵欠连天,眼皮像是粘在了一起,倚着锈蚀的暖气管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这时候我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大呼小叫声给惊醒了。我倦得没力气直起身子,一位护工赶紧把我搀到加丘的病床前。“您的朋友醒了,先生!”男人快活地说。“只是情况还谈不上完全稳定......您该去看看他。我打赌他也一定想见到您!”

短发的年轻人正一脸不悦地瞪着天花板较劲,见着我时,整个人却惊得怔住了:他苍白的面颊上透出了些许红润的血色,泛着青紫的嘴唇嗫嚅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凶又急地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梅洛尼?你这是怎么回事?”

加丘声音粗哑、却有气无力,好像紧接着又要颓然地跌回枕头堆里。他蹙着眉打量起面容枯槁的我——我想,我肯定看起来糟糕透顶:头发睡得乱蓬蓬的、眼球里爬着蛛网似的红血丝,嘴唇也干燥得皲裂脱皮。

男孩儿用指尖轻轻抓挠我的手心,思忖着该说些什么。“不论如何你还活着,这多好。梅洛尼——这多好。”

我以为他喉咙里的伤还未痊愈,说话久了自然累得声音颤巍;直到大颗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在床单上晕开,我仰起头才望见他红了眼眶的模样,心猛地一沉,胸口里有种酸涩的感觉鼓胀着弥漫开来。

医院绝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老实说,能在暗无天日的集体病房里撑上一个月都够呛。呛鼻的药水、泛着寒光的柳叶刀、歇斯底里的哭、欣喜若狂的笑......可我们只能忍耐,呼吸着闷热难闻的浑浊空气活下去。我强迫自己讲着下三滥的玩笑话,逗男孩儿开心——不想让他再一脚踩空,跌进郁郁寡欢的泥沼里去;他也好心地配合我,笑的时候胸脯起伏着,凸起了几根支棱的骨头来。我总不忍去多看它们几眼。

有时候我领他出门走动,或仅仅是杵在门槛边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情况依然不容乐观:疮口迟迟不肯愈合,还出现了坏死的迹象;失血过量让他伤了元气,常在硬板凳上歪起身子,倚着我就径自睡熟了——我揽着他,想让他靠得更舒服点儿,总感觉青年足足瘦了一大圈,像是洗缩水的衣服一样:那可绝对称不上是健康的骨感。有时候我趁他睡熟了,蹑手蹑脚地偷偷摸他一把,碰到的却净是硌手的骨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加丘的生命还被死亡黑黢黢的影子蚕食着。我从来不敢细想还能待在他身边多久。能活着再见到他已实属不易,我没法再奢求更多。

钢筋水泥囚禁着压抑的情绪:耳边是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啜泣;是为了财产、抚养这些琐事无休止的争吵。有人藏在厕所隔间里撕心裂肺地哭,也有人躲进楼梯拐角窃窃私语。

“——别听了,加丘。”在他即将爆发之前,我伸手捂上他的耳朵。“别管他们了。你给我好好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得多。”

男孩儿缄默地点点头,一边别过脸去不吭声。我屏住呼吸听旁边女人忿忿不平地嚷。“你们怎么能把这个老不死的丢给我!我家的孩子读书难道不要钱吗......”她神经质地挥着手中的小刀,削了一半的苹果连着薄皮扑通一声坠在地板上,沾满了尘土。想去死很简单,我跟“死”打了太多次交道。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能凭空臆想出它凋零的模样来——“娃娃脸”甚至编出了一套天衣无缝的程序用来杀人;可活着是多不容易啊!当你被惨兮兮的生活折磨着,踮着脚尖站在悬崖边上,又怎么劝自己别一跳了之呢?

伤口感染了,掺着血的黄褐色脓水沾湿了纱布汩汩淌出来。加丘开始发起高烧。他的牙齿咯吱作响磕在一起,又浑身哆嗦个不停。“我好冷啊,梅洛尼......”他有气无力地嘟囔,直到最后口齿模糊不清、意识都泥泞起来——于是可怜的男孩儿每天又徒增一项输退烧药的任务。他手背上的针孔愈发密集,又总羞赧地想把手掖进被褥里藏着。我拉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用嘴唇疼惜地碰着它坑洼的纹路。

“梅洛尼,假如这儿不是地狱,还有哪里是呢?”加丘咬着牙,瓮声瓮气地对我说。诚然,病房的一边是产房,另一边是急诊室——两边都是不绝于耳的哭嚎动静。

我们夹在这悲苦难耐的缝隙中,旁若无人地亲吻拥抱。

“宝贝儿,你得答应我......”我板起面孔告诉他。“你得为了我好好活着。”然而实际上我自己也没什么勇气。接连好几个夜晚我都不得安眠。哪怕再困得不行,每每闭上眼睛,噩梦就接二连三地找上来,脑海里全是加丘惨叫着被刺穿的模样。——梅洛尼,你看!他一把扒开颈子上的绷带,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来。看好了,看看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我从梦里惊醒时,得连忙先伸手确认一下加丘还窝在我旁边待得好好的,才安心地叹口气,再伸手去揩额角沁出的冷汗。这样一来二去的,我感觉自己简直老了十岁。

那天加丘突然絮叨着说了好些话——尽管这是医生和护士们严令禁止的事。“喂,梅洛尼啊。”他拿手捂着嘴,凑近了我细声说话。“你还记得那年圣诞节我们喝酒的事儿吗?——那时候索尔贝跟杰拉德还在呐。两个不让人省心的混账,喝起酒来可真是不含糊。”

我绞尽脑汁回想——确实有这么一桩事没错。把眼睛牢牢闭紧,身边的消毒水味像是也跟着消失了。我回到了1996年的冬天:回到了那不勒斯那间发潮的旧公寓里。不记得是谁先提议了借酒消愁——于是空气里都弥漫起醉香来。伊鲁索喝得脸颊上泛起酡红,直跟他平日看不顺眼的霍尔马吉欧勾肩搭背;普罗修特手里擎着一瓶冒泡沫的啤酒,眯缝着眼笑得惬意。酒过三巡,一条条舌头都松了下来,我也喝得有些晕头转向的;杰拉德满腹鬼点子,便怂恿我们来借着酒劲,讲些平日里难以启齿的胡话。一小撮人里时不时爆发出粗野而极具生命力的笑声。谁又能想到,这竟成了我们最后一次这样齐整的聚会呢?

他们笑得东倒西歪之后终于轮到了加丘。“我......梅洛尼,我知道你他妈是个混球,但我还是喜欢你啊!”卷发的男孩儿结巴着说,眼神都像是失了焦。于是索尔贝大笑着拍起手来,把掌心都磨得红通通的——整支暗杀小队都觉得我们俩彼此不待见,能组成一支队伍也是冤家路窄——“可真是喝多了说胡话,加丘。”黑发的高个儿男人依然忍俊不禁。

当时我只当他是喝多了上头,也没太放在心上;加丘是允许我抱他的。我自知喜欢他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我们这么些年的关系,早就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杀手这种职业,有着一肚子说不出的委屈和凄楚,自然需要一个伴侣般的存在帮你纾解些压力和苦痛——至于爱?我从没指望过那些。“活下去”才是生活的第一要义。爱情只是可有可无的,缀在蛋糕顶上的奶油糖霜罢了;远观着诱人至极,却又极繁琐复杂。

加丘靠着我咬耳朵。“梅洛尼。我觉得这话我总该跟你说——否则我大概会死不瞑目吧。”他的神情里掺上了犹豫和无所适从。“其实那次,我把酒都偷着倒掉了......反正你们都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喝醉了说瞎话呢。”

他哽住了,怎么也没法接着话茬继续下去。“梅洛尼。”加丘呢喃着我的名字,让几个音节在舌尖儿上颤悠悠地滚。“自打一开始起我就喜欢你呀......但你根本不知道。在罗马那次,我正给你打电话,说着说着就被挂上了。”男孩儿抽了抽鼻子。“我真的吓坏了,妈的。我以为你真的死了。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好多事。”

我把额头抵上他的,鼻尖冲着鼻尖,听加丘一本正经地告白。那只还能滴溜溜转动的眼睛不争气地湿润了。胸腔里像是有什么藕断丝连的东西被拉扯着回荡,既充斥着苦楚,又溢满了幸福的喜悦,在心头泛起隐隐作痛的涟漪。“那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加丘。”我把一绺垂到他脸颊边的鬓发掖到耳朵后面时,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我也还有好多事儿要对他讲:调皮的小猫崽、胖嘟嘟的鸽子、公园里绽放的花......我们得回家去,回那间狭窄的房间去!去他的暗杀者,去他的不堪回首的过去!是时候该享受一下普通人的平凡生活了。

“我们明天就回去......我会想办法带你去那不勒斯的医院。或者我们去罗马,去那里的大医院。至于钱的事我会再想办法。”

“你说什么?”他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你是不是疯了,梅洛尼——”

“——你不想回家吗?”

他听到这句话,先前咄咄逼人争辩的劲头顿时懈了,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好一会儿才低垂着头从牙缝里硬挤出一句话:“想。”

我替他整理了一下枕头,把它拍打得更松软了些。“睡吧,加丘。如果我们明天要赶路的话,你得好好休息。”当我转身想站起来时,袖口却被怯生生地扯住了。青年有些愠怒,苍白了十几日的面颊上罕见地浮起两团红霞来——他用黑亮的瞳子迅速瞥了瞥我,又低低垂下了眼睑。

“留下。陪我一宿,梅洛尼。”

夜里我搂着他瘦削的身子睡下了——窄小的病榻不禁让我想起我们分享一张单人床的那些日子:我们从刀口上舔着血苟活的日子。我把他揽得很紧,恨不能把他揉碎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我至今还记着,那天的夜空里没什么星光,但月亮却着实圆得很。清冷皎洁的光透过窗帘,亲吻着男孩儿的长睫毛和高鼻梁,给他的身子都镀上一层薄薄的银。

破晓时分,我像是有预感一样从朦胧的雾霭中醒来,只觉得旁边的男孩儿浑身冰凉,像是用上了他引以为傲的替身能力——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加丘就这样在我怀里不声不响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在乱线团似的记忆里翻来覆去,想寻着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怎么也记不清了。

*

我再也没回过那不勒斯的那间公寓。它对我而言早已失去了任何存在的意义,无非是蝉蜕般抛在身后的又一个空壳子罢了——只能徒然矗立着,记录下今非昔比的生活。

在威尼斯郊外找间房子并不算容易,可住在人迹罕至的墓地边上多少有些晦气,我倒也找到了合适的去处——并省下了好一笔钱作添置家具用。说到底,我离开南方时只揣上了相片和那副眼镜,现如今也得简单地拾掇拾掇这个家。新居去往市中心确实麻烦了些,但好在步行便能走到属于加丘的那座新坟旁。

我一有空就去看他:路过集市时买些沾着露水的鲜花捧过去,或是索性在四周的草坪里采一些叫不出名的野花,撒在墓碑下面。头几次去的时候,倘若四下无人,悲从中来时我总忍不住要抽噎;但后来我竟也能逐渐笑着对他讲起最近的琐事来了。“加丘。”我抚着碑石说。“有时间也回来看看我吧。”我几乎能听见青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梅洛尼,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心头的疮疤可能会被硬生生扯开一两次,曝露出粉白的嫩肉,痛得难捱,令人落泪;但随着日子久了,伤口也结起了一层硬茧子,用疤痕组织保护着它的主人别再受一次伤。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惋惜他,或是怜悯我......不,那些全都不需要。人们若是看到我跪在墓前这幅落魄的样子,肯定会同情我:以为我将拖着一副破烂的身子骨惦念加丘,溃败颓废得像是忘了自己还年轻一样——他们全都错了。我要好好地活下去,保持健康,生机勃勃,甚至要比任何人都活得更久。

我要打碎了牙齿咽下肚。

有件事我清楚得很:我的男孩儿被朝着天际飞远的鸟群带走了,但终有一天,我也将被投入焚化炉,变成一缕雪白的轻烟徐缓地升起来,升到他身边去。

我们终将再次相遇。

评论(19)
热度(159)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理想论。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