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a life.

【粉红亲子】画地为牢

-迪亚波罗&特里休,非cp向,对父女关系有我流理解。
 -五部后,嗲不断死亡轮回前提的生存if。捏造有且多。可能ooc抱歉。
 -无任何过激内容,但有些消极。请自行选择是否阅读;如阅读过程中感到不适,请果断停止。
 -谢谢合作。
  
  

*

自他们分别以后,乔鲁诺便再也没见过特里休。

他亦觉得没有探听她下落的必要——即使他闭门掩户,隔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她的消息依旧会像一阵轻烟般闯进来,飞扬跋扈地浮在空气中;以铅字印在报纸头版上,飘悠在下属们茶余饭后的闲谈里。如今她成了国内家喻户晓的明星:浮夸的玳瑁墨镜遮住半边脸;饱满的嘴唇上闪耀着绛红色,仿佛染了血。身躯被抹胸礼服堪堪包裹住,手握香槟杯时露出冷漠疏离的微笑。她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各种仪式和典礼现场,出现在无数取景框中;天生的桃红卷发既是引人心猿意马的野火,更是她独特而别致的保护色,像是缄默无言地发出警告:若不想被烈焰灼伤,就该乖乖收回垂涎的眼光和伸出的手。
  
 男人们都说她是聚光灯下绽放的玫瑰,永远精致美丽,却浑身生满滴落毒液的棘刺,令人望而却步;即便如此他们也甘愿做一只只殷勤的蝶,终日围着她徒劳而卑微地打转,渴望天赐的青睐。女人们嫉恨她;艳羡她的风流美貌,又无孔不入地窥探她的私生活,寻找任何能使她坠下云端的蛛丝马迹——但她把自己隐藏得极好。没人知道她住在哪儿,父母姓甚名谁——她真的有父母吗?她们疑惑不解。还是说,她真成了自海中诞生的维纳斯?

乔鲁诺知道她不过是把美貌当成了又一件武器;在她被卷进那场荒唐的风波,拥有了足以毁掉一架小型飞行器的力量之前,她早就学会了用姣好的面孔激发他人的保护欲和爱怜之心,却又无情地拒而远之。她有一对碧绿的眼睛:而绿眼睛只能燃烧起熊熊妒火,镶嵌在恶魔的眼眶里。

人皆道她是袭人的芳华,唯独特里休自知她是结网的蜘蛛。不留慈悲地布下天罗地网,只待猎物自己送上门来——她早已不是十几岁时随护卫队颠沛流离的小姑娘了。现在的她危险、神秘而迷人。年轻的教父有所耳闻她唯一的花边消息:一位狂热的追求者挖空心思跟踪她,只身拦住她去路,单膝跪下朝她献上一枚晶莹剔透的钻石;她只是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只一拂衣袖,世上最坚硬的物质忽然软得像她嚼过后随手丢进花坛的口香糖。那人自此患上了癔病,逢谁都低声咒骂个不停,忽而又旁若无人地狂笑出声:

“——她是恶魔的女儿!恶魔怎么能允许凡人染指她!”

*

“你可不能做任人采撷的花,特里休。”她记得母亲手指着庭院里的一方绿荫对她说。幼时她天性活泼好动,跌倒了又爬起,膝盖上布满暗红色伤疤、绷带和药水痕迹。“瞧好了。你得做捕食者,小丫头。”女人深沉地喟叹。“你不能像我一样,一辈子被困在不切实际的梦里......直到现在,还指望着他回来看看我......”

特里休知道她指的是父亲:她素未谋面的、抛弃了母亲的男人。她有时会踮起脚尖张望镜中的自己,用指腹试探着触碰面颊、眼睑、一路向上到绯红色的鬈发。母亲与我生得并不像。她若有所思,我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父亲的容貌——于是女孩儿便时常在幻想中描摹“父亲”的形象。他个子高吗?长发还是短发?他会拥有跟我一样的绿眼睛吗?他会来接我走吗?

她一路小跑上楼。细长的鞋跟叩击混凝土台阶,清脆的响声便回荡在逼仄的走廊里。“他的确来接我了!”她皱起眉头这样想着。“但只不过是寻了个好借口杀我罢了!”特里休从昂贵的手包里翻找出钥匙开门,铁锈味儿沾在她手指头上,挥之不去。

——到头来,反倒还需她把她疯疯癫癫的父亲接走,再安置进那不勒斯下城这座无人问津的公寓里。她便舍弃了豪华舒坦的单人工作间,转而搬来与男人住在一起。她不知怎地——大概是诡异的血统亲情作祟——对不断忍受死亡折磨的迪亚波罗动了恻隐之心。几经周折,终于在罗马郊区的贫民窟附近找到了他。他衣不蔽体、长发肮脏凌乱,如虔诚的教徒诵经般重复生与死的闭环。小偷忌惮着不愿对他下手;娼妓亦不敢满脸堆笑地搭讪。她在周遭的一片唏嘘声中走近了,踩碎注射器的针管,践踏腐烂的果皮菜叶。她一把扯过男人残破的衬衫,逼他用几乎失焦,几乎浑浊的碧眼对视自己的。

“现在你是不是更懊悔,祈祷着我从没出生?”特里休讥讽地笑出声来。“......爸爸?”

“是的。”迪亚波罗的嗓音虚弱却坚定。“我的女儿......如果我能做到,我依然会选择杀了你。”

 
 *

风凉话归风凉话,他终归是她的父亲。她觉得莫名讽刺:先前他设局来取她性命,甚至不惜殃及无辜,只为了能斩草除根,彻底抹消她的存在——她是这个夙愿中最重要的一块碎片,却不是用来拼图,而是用来舍弃。如今他和女儿交换了剧本,她胆战心惊地藏匿起男人,担惊受怕地赡养——或豢养着——昔日“热情”组织的首脑,不也是为了能清除他的存在吗?父亲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儿!他们像是两枚极性相同的磁铁,因着骨血中的基因都相互吻合,只能落得排斥彼此的下场——这可由不得她选择,她咬着指甲上剥落的彩色兀自想。

迪亚波罗的鼻翼微微翕动。“你要吃什么,爸爸?”特里休像是自言自语。“博洛尼亚意面怎么样?”她从冰箱取出琳琅满目的高档食材来:有机番茄与青翠的鲜罗勒叶、百分之五脂肪的精肉、无麸质脱水面条。煤气灶吐出橘红色的火舌;锅里的水沸腾了,小厨房里热气氤氲。

没人回答她的问话;特里休也清楚这话语根本没有栖身之处。她的父亲并不需要食物维持生存,而桌上也仅摆上一只白碟、一副餐具。她从冰柜里取出甜味酒来,倒在杯中喝了,边审视周围褪色的墙砖和落灰的橱柜。她的生命中缺失了父爱,能性格了无阴霾地成长至今日实属不易——布鲁诺·布加拉提,这个名字如出水铁锚蓦地浮上心头:她曾试图朝他索取温暖,体会着他留在手心里的微弱触感......可他魂归天堂,而她尚在人世。他挣脱了束缚他的桎梏,而她却无法解开手脚的镣铐,也笨拙得不能戴着它们起舞。

她只能面对着一具名叫迪亚波罗的活尸玩过家家,假装他是她父亲——假装她还有个“家”。

“我走了,爸爸。”她收拾起刀叉碗盘,对着裂缝的镜子补了妆,朝房间的空白处道别,脸上挤出生硬的微笑来。“我今晚可能要迟点回来,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迪亚波罗可能哼了一声,也可能没有。她四下张望着,见无人监视,便迅速锁上门匆匆离开这囚室般的房间。

*

她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任凭迪亚波罗待在这座房子里;她难道不该趁着夜深时将他绵软无力的身体丢进楼下的垃圾箱吗?

有时候迪亚波罗能多维持一会儿清醒状态。特里休会为他斟上两指高的苏格兰威士忌让他定神。一杯酒下肚,他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骄矜的派头,像某种飞禽般傲慢地昂起脖颈。她拧开背后的电灯开关,房间里满溢着昏黄的柔光,她也得以看清她父亲现在的模样: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确配得上“帝王”的称谓,她想——炼狱般的死亡轮回也没能摧毁他,迪亚波罗更像是个被禁锢在噩梦里的失心疯,在死的恐惧袭来时不住地抽搐、哀吟、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有人会认为他精神失常;可他并不像疯人院里的住客们那样口水鼻涕拖得老长,或是被自己的排泄物淹没......

镇魂曲没能摧毁迪亚波罗,却把他击垮了:他缀满墨绿斑点的的绯红长发在一宿之间变得花白,只有受强光映照时才稍微泛起一抹柔和的粉;他的脸变得更加瘦削,颧骨的线条在两颊上投射下深沉的阴影。若不凑近了仔细瞧,你会觉得他依然保留了几分俊朗与威严——除去眼角和眉间刀刻般的皱纹。

“特里休啊,瞧瞧你自己。”迪亚波罗用毫无怜悯之情的语气讥笑她。“瞧你现在的样子,真像极了一只死守着网的蜘蛛。”他有气无力地垂下手,厚底玻璃杯重重摔在地板上。“我也真够可悲,竟然沦落到变成我亲生女儿的猎物——”

“——不,爸爸。”她蹲下身来和他视线平齐。“你才是那只结网困住我的蜘蛛。你从缺席我的出生开始,就一直用我对父爱的憧憬编织这张网,直到让我动弹不得,再也离不开你。我试着斩断这些羁绊,可我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了;这也是我这么恨你的原因。”

 
 *

特里休把昏沉夜色作为伪装,做贼心虚地拐进小巷子。这条路被她谨慎地走了太多次,哪怕闭上眼睛,脚掌依然记得水泥地砖细小的罅隙和坑洼。她的手中紧攥着一只纸袋:在主路上她瞥见一个叫卖烤栗子的小贩。不知是栗子温热甜香的气味吸引了她,还是她碰巧看到身边的中年银行职员给自己可爱的小女儿也买了一包——她掏出几张崭新的欧元(还夹杂着没来得及花出去的里拉)。权当是辛苦一天后给自己的犒劳,她想。虽然这种对身材有害的甜食终将在厨余垃圾中找到它的归宿。

在她倚靠着防盗门准备闪身进屋时,太阳穴突然针刺般尖锐地疼痛起来——那种周身通电般不祥的预感又回来了。特里休绷紧了身体,一只手握住门把,正准备叫出替身防卫自己,手腕却突然被恶狠狠地扼住了。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大概不会轻举妄动,小羊羔。”来人用令人生厌的黏糊糊声音咯咯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个替身使者......可是真不巧,我的替身能力似乎更胜一筹。”她屏住呼吸,感到一把冰凉的匕首抵着她光滑的颈子,却四下里不见敌人的身影,便只好暂时放弃了抵抗。

“你想要什么?”特里休并没丧失理智,依然冷静地与杀手对峙。

“当然是我想要的东西,甜心。”男人依然用一贯粘腻的语气回答她,抵着她走进了屋里。“相信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紧张地用目光四处搜寻:棒球棍、小刀或者厨房剪......遗憾的是没有一件在她手边。大脑飞快地盘算着如何与对方斡旋,她感到头痛欲裂。——看来我应该假意应允他,再伺机让“辣妹”发起攻击......不行。特里休深知自己缺乏单打独斗的经验,冷汗顺着脊梁骨缓缓地滚落下来,双手也不听使唤地战栗着。不行!她歇斯底里地喊叫出声,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猛地后撤一步,想拉开和对面的距离。尖利的刀刃轻蹭着细嫩的皮肉,划下一道殷红的伤痕;几滴血珠挣脱开肌肤的束缚簌簌滴下。

特里休有些绝望,突然发现捏住她腕骨的手泄了气一样失去了力量。她厌恶地一把甩开那只手,却看到眼前的暴徒嘴角溢出白沫和鲜血,仿佛一只被竹签穿透胸腹的飞虫般痛苦地痉挛挣扎着,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她脚下。更多血汩汩流淌出来,又尽数被厚绒毯吸干净,让罪恶被掩藏,被包庇。

“你可以撬开地板,把尸体埋在石砖下面。”有个浑厚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就像我当年做过的那样。”

她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心跳声透过肌肉骨骼传进她的头颅中,几乎震耳欲聋。特里休急促地喘息、抬头,却看见她的父亲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很可能是一把被血染红的铁钎或者鹤嘴锄。迪亚波罗松开了手,颓然跌坐在墙角;那件凶器撞击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浑响。

“真是个没用的女儿。”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责备。“作为黑帮的子嗣,我应该早就教过你要时刻提防背后。”

一股无名之火从特里休的心头蹿起。她三步并作两步迫近自己的父亲,怒不可遏地揪住他纠缠一团的长发拉近自己。“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很盼望着我去死吗?”

“特里休啊。”迪亚波罗忧郁地叹气,随即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在女儿遇险时逞英雄救下她,是每个父亲都会做的事。”

她不知这句过分煽情的回答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一股来自命运的重压终于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她的灵魂。特里休不想屈服或妥协:她试着像乔鲁诺或布加拉提他们那样,想奋力摆脱命运的枷锁,将它扯得迸裂粉碎——可她发现体内恶魔的血脉让命运变成了缠绵的蛛网,甩也甩不掉、挣也挣不脱。

“我真想杀了你,爸爸。”她哽咽着说。“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真可惜,我的女儿。”他强忍住死神镰刀刺破胸膛的痛楚,对她露出慈爱而诡异的笑容。“在我所看到的千万次的死亡中,没有一次是因为你。”

迪亚波罗蹙起眉,手臂难过地绷紧了。他继续沉溺于炼狱的血海;而她掩面啜泣起来。布满蛛网状裂痕的玻璃窗外,新一天的太阳即将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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